陈阳枪口迅速在雨幕中划出弧线，“砰”一声子弹飞出，惊飞了栖在桅杆上的夜鹭。
货堆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左深右浅，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格外清晰。
“三点钟方向！”陈阳低喝一声，冲进货箱迷宫。
虎子带着两名特务，从侧翼包抄过去。
陈阳的皮鞋碾过散落的铁钉，“嘎吱嘎吱”的声音在货箱迷宫里回荡。
黑影掠过拐角的瞬间，生锈铰链“吱呀”一声，划破雨幕，这是铁质义肢关节摩擦才有的声响。
“左腿有铁架！”陈阳大喊，脚下不停，冲过积水。
手电筒的光束一晃，照亮了前方踉跄的身影：皮质绑带包裹的铁支架从裤管伸出，因为潮湿，铰链结满了红锈。
黑影翻越围墙时，铁架突然卡死在石缝里。
陈阳举枪逼近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那人猛地扯开绑带，“哐当”一声，铁质义肢坠地。
等陈阳翻过围墙，只剩空荡荡的支架在雨中泛着冷光。
他用电筒一照，铁架上的铜标露了出来，“德国汉堡产，去年海关查过这种义肢！”
“科长！这儿有药瓶！”虎子用手帕包起几片玻璃碴，“上面刻着日本字！”
“アドレナリン……”陈阳对着电筒光转动碎片，“拜耳公司1936年批次的军用兴奋剂。”
陈阳等人回到案发现场，法医连忙招手：“陈科长，这儿又有新发现！”
众人围过去，老王的镊子正从死者指甲缝里夹出褐色碎屑：“桐油，纯度很高，军用级别。”
陈阳掏出笔记本快速记录，钢笔尖突然顿住：“鞋底。”
众人低头一看，死者皮鞋边缘沾着暗红色黏土，在灯光下泛着细小晶粒。
“虎子，马上送样本去痕检科。”陈阳扯下证物袋，“老王，尸检详细报告，尽快给我。”
这时，远处传来一阵骚动，两个特务押着一个码头工人过来，工人吓得瑟瑟发抖。
虎子一把抓起那人右手：“掌心有桐油，鞋底沾着红土，这红土哪来的？”
工人“扑通”一声瘫坐在地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七……七号仓库卸过紫金山的货……”
“长、长官明鉴！”工人哆哆嗦嗦地说道，“俺就看见死掉的这人和穿灰西装的说话，那人拎着黑皮箱……”
“什么样的皮箱？”陈阳用枪管挑起对方下巴，冷冷地问。
“铜角包边，锁眼镶绿石头！对了！那人掏怀表看时间，表链上挂着三瓣铜花！”
陈阳瞳孔骤缩，去年在哈尔滨，他见过日军有人带着三瓣菊纹怀表，那可是关东军情报部的标志！
“把他带下去。”陈阳挥了挥手，特务们立刻把工人拖走了。
他转身看向窗外，雨还在下，码头上一片混乱。
他心里清楚，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谋杀案，背后肯定藏着日谍的大阴谋，必须争分夺秒，揪出真相，不然后面肯定还有事发生！
......
紫金山南麓，一座废弃教堂里，青木健一划亮一根火柴，火苗在镜片上跳跃，映出他脸上诡异的笑。
他看着手中的乐谱，嘴角扯起一抹冷笑，“嗤”的一声，把乐谱丢进铁桶。
火苗舔舐着纸张，乐谱很快蜷曲成灰，他特意留了半张带胭脂印的纸角。
“课长，为啥不直接处理尸体？”手下递来一条热毛巾，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得让特务处相信这是普通仇杀。”
青木擦拭着十手尖端，钢刺上还沾着脑浆，看着就让人胆寒，“等他们发现桐油和红土的关系……”他望向窗外雨幕中的紫金山轮廓，眼神阴鸷，“哼，有他们忙的。”
“特务处查到哪了？”他一边擦拭着十手上的脑浆，一边问。
“正在分析红黏土。”手下赶紧躬身回答，“按计划，明天他们就会找到天文台。”
青木健一解开皮质绑带，铁质支架在烛光下泛着油渍：“这具汉堡产的矫形器，花了我八十块银洋。”
他转动膝关节处的铜质旋钮，“可惜南京这鬼天气，一下雨齿轮就生锈。”
黑衣手下递上机油壶：“需要通知白牡丹准备新的防锈剂吗？”
“不必。”青木把支架浸入煤油桶，“就让特务处以为这是战伤勋章吧，他们猜不透的。”
铁架上的“CarlAugtBück”商标在油液里若隐若现。
“特务处的猎犬闻到血腥味了。”
他弹了弹标着“绝密”的文件，“把这份浦口货仓平面图送给李副队长，该让他们再往陷阱里迈一步了。”
黑衣手下躬身领命：“巡警已经‘发现’两箱菊纹炸药，就等他们上钩。”
青木突然挥动十手，“噗”的一声，钢刺钉穿《中央日报》头版，“张自忠将军明日抵宁”的标题溅上蜡油。
他轻哼着能剧《道成寺》的调子，供桌下的木箱渗出暗红液体，三菱钢印在血泊中愈发清晰，一场更大的危机，似乎正在悄悄逼近。
......
特务处技术科实验室里，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紫外灯下，乐谱残页上慢慢显出血字：“防空警报器润滑剂配方”。
技术员举着放大镜，忍不住惊呼：“这些五线谱，竟然是长江水位图！”
“科长，痕检科的初步报告！”虎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，“矿物成分显示，含霓石和钠闪石——”
“紫金山隧道工程废土。”陈阳脱口而出，“去年扩建天文台开挖的。”
虎子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，科长这脑子，转得就是快！
钢笔尖在地图上重重地把紫金山圈了起来，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。
突然，走廊传来一阵争吵声。
“让开！我有急事！”法医老王撞开门，把尸检报告“啪”地拍在桌上：“死者气管有樱花花粉，是紫金山天文台后山的日本晚樱，汪填海去年访日时种的！”
就在这时，电话铃声猛地炸响。陈阳一把抓起听筒：“浦口码头发现两箱菊纹炸药？情报科李副队长带人去了？备车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