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到剑划血肉,他以为他在嘶吼,以为他在怒喊,实际他成了一具雕像。
黑暗顷刻笼罩他的惊诧、他的悲呼,将他所有包裹在无光的深渊里。
现在如出一辙,他又坠入了那无底深渊。
凌涟望着他,漆黑的眸子掠过一抹锐光。
留在他道心里的灵气将裂痕补上了,但那只是暂时的。
她不会让他拥有完整的道心,杀死慕明诺确实能够再次铸就道心,可裂痕怎么能没有呢?
这一抹灵气仅仅将裂痕覆盖上,这样铸就的道心只是覆盖了一层,看起来完整无缺,实际仍有裂痕。
待到这抹灵气消耗完,裂痕又会显现,裂在道心内里。终有一天,会碎裂,道心不复存在。
凌涟瞥了眼那些长老们,他们仍旧各自疯狂,“你打算怎么做?要好好考虑?”
“我……”傅宁昔低下头,肩头的长发落到脸旁,整张脸隐入阴影。
若他现在破阵,道心恐怕最终会碎裂,届时修为止步,无法精进。那他……还能活多久?
凌儿已是鬼修,除非魂飞魄散,不然她会一直这般活下去。
他如何能与她同寿?
他不能破阵,他必须继续修炼,修炼到大乘期。没有阵法能够压制大乘期的实力,届时即便破阵,道心亦不会受损。
到了大乘期,他能长久地伴她左右。
傅宁昔慢慢抬起头,凝望凌涟,“我……不破阵。”
凌涟挑眉,他不过是选了另一条更漫长的路通向终点。
阵中的时光与外界同步,傅宁昔观察许久得出了这结论。
虽说怨恨煞气弥漫,可偶尔抬头看天,能瞥见天幕上的星空,亦可见烈烈骄阳。
阵中的长老们精疲力竭地或坐或躺,毫无形状。怨念时不时纠缠他们,他们疲于应付,惊恐之下,还能有什么顾忌。
傅宁昔望着他们或哭或笑,疯癫失态,一言不发。
“你不想救他们?或者好歹帮一把?”凌涟闲闲一笑。
傅宁昔却问:“你看他们这样很开心?”
凌涟收了笑,瞧向傅宁昔,想探寻他这话的意思。
“既然你开心,我就不该救他们。”傅宁昔垂下眸子,如果这种开心能抵消她心中的怨恨,那这些长老的生死算得了什么?
她如此痛恨无情道,折磨无情道的人理所当然。
凌涟又问:“你不担心整个古桓派的弟子?”
傅宁昔摇头,“整个古桓派差不多都修无情道,你想要对他们如何都行。”
“哈,”凌涟笑了一声,“我可不是无情道的人,没有无情道这么心狠手辣。”
闻言,傅宁昔看向凌涟,目光柔和,“你自然不是,否则你就不会说仇灭怨消。你让他们赎罪,想消除为证道而死之人的怨念仇恨……那凌儿,你的怨,你的恨要如何消?是不是等这个阵的怨念消除了,你的怨恨也放下了?”
“放下?我为何要放下?”凌涟歪过头,语气天真又残忍,“你值得我怨恨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