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怨念迷阵啊，”凌涟指着那些被黑红之气缠绕的长老们，“如何？有冤的报冤，有仇的报仇。”
“怨念……迷阵……”傅宁昔微微摇头，了然又困惑，“所以我一直都在这个阵里？所以师父他还在……”
“不。他死了。你确实杀了他。”凌涟指着阵眼，“他的魂魄在这里。”
傅宁昔顺着她的手看向阵眼，但除了翻涌的怨气和她的身躯，其他什么都没有看到。
“你想要什么？”傅宁昔说得艰涩，“你想要我做什么？”
凌涟看着他，笑得欢欣，“只有破了怨念迷阵的第一层，才能开启第二层，多亏了你。”
傅宁昔动了动嘴，最后只吐出两个字：“是嘛……”
他明白了。
他杀死慕明诺，她拿走慕明诺的魂魄投入阵眼，怨念迷阵的第一层就破了，第二层开启。
怨念迷阵的第一层只是将灵气污染成怨气，能毁去古桓派的灵脉，至少百年以上的光阴。
第二层却是怨气恨意叠加，比第一层更进一步，只需百年，就能毁了古桓派的灵脉。
“你要毁了古桓派？”傅宁昔觉得他问了废话。
她却反问：“你想救古桓派？”
傅宁昔倏然想起她之前问：待到需要为天下苍生牺牲时，你就不会偏重我了？
原来不是问，是要他选。
他无法言语，满心绝望，他该选什么？可为什么要他选呢？
“这第二层的阵为绝怨阵，能入阵的人都有怨有仇，将在阵中因为怨念彼此仇杀，直到仇灭怨消。”凌涟指向那些长老。
那些长老像发了疯似地操纵着法术法宝，胡乱攻击。
傅宁昔木然地转回头，她脸上有些快意，可更多的是漠然。
似是察觉他的目光，她又望着他道：“这阵可以毁掉古桓派。但你可以救古桓派。”
“是……要我选吗？”傅宁昔缓缓摇头，“我不选，我没必要选。我只想你在我身边，如果永远困在这里就能看到你陪着你，那就在这里。”
凌涟却笑指着他的胸口：“你如果愿意牺牲自己，就能救古桓派。这阵的阵眼是慕明诺的道心，现在你的无情道道心最完整坚固，可以破除绝怨阵。”
傅宁昔错愕一瞬，她说什么？
她说他牺牲自己能救古桓派……牺牲他自己？
不是在众生与她之间选择，却是在自身和众生之间选择？
声音发颤，傅宁昔听到自己问：“你……希望我去破阵？”
“无所谓。”凌涟飘高了一些，舒展手臂，白袖飘飘，“阵破不破，我不在意。我已不是人，在这，或在其他地方，我都无所谓，我不知生死，亦无畏生死。”
不知生死，亦无畏生死。
傅宁昔觉得难受，说不出的难受，像什么压在胸口，烦闷至极。可那不是心痛，是更难以言语的感觉，被沉沉地压向深渊。
像三百年前，那一剑刺下时，压向他的沉重与缄默，吞噬了他的不愿和反抗。
傅宁昔想到刺出那一剑时，他些许的犹豫轻飘得止不住那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