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总得有人去搅动那潭死水不是吗?”戚福的尾音拖得长长的,似乎是在故意让这句话在空气中多停留一会儿。果然,他的话音刚落,留在破洞中的守卫们便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。
马武的面皮突然泛起了一阵血潮,他的眼底虽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但却不敢轻易表露出来。他急忙借着俯身添炭的动作,将自己的神色遮掩起来,生怕被人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然而,他却不知道,当他俯身时,眼尾的细纹因为笑容而堆叠起来,那泄露出来的喜色比炭火还要灼人,甚至连他脖颈上虬结的青筋都因为激动而鼓动了起来。
“少爷,若是您当真要试一试……”马武的声线说到一半,却突然像被北风卷走的碎雪一样,卡在了喉咙里,再也发不出声音来。
马武猛地一下子坐在戚福身前,仿佛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椅子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然而,戚福却并未像马武期待的那样转过头来与他对视,而是依然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地耳鼠,仔细观察着它的成色。
就在马武感到有些尴尬和无奈的时候,戚福突然毫无征兆地倾身向前,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。他将手中已经烤得金黄酥脆、香气四溢的地耳鼠径直递到了马武面前,同时,他那原本凝视着地耳鼠的眸光,此刻却如同两道利剑一般,直直地射向马武,似乎想要穿透对方刻意低垂的眼帘,看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“马叔,您怕是也被这憋屈的日子折磨得够呛吧?”戚福的声音低沉而温和,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,“就连我这个少爷,都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现状了。”
说着,戚福忽然轻笑出声,那笑声中既有对当前处境的无奈,也有对马武的一丝调侃。紧接着,他缓缓地伸出手掌,轻轻地覆盖在马武那青筋暴起的手背上。马武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戚福掌心传来的温度,那是属于少年人的温热,与他自己那因为紧张和焦虑而有些发凉的手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“二百福卫军虽然能保我一命,可我又怎能只想着自己的安危,而不顾这些兄弟们的生死呢?”戚福的话语虽然轻柔,但其中的坚定和决绝却让人无法质疑。
马武喉咙滚动,似乎有话要说,但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,一阵炭灰突然扬起,迷住了他的眼睛。他急忙抬手去揉眼睛,就在这一瞬间,戚福迅速地转身坐回了烤地耳鼠的地方。
戚福的动作敏捷而迅速,他的棉袍下摆轻轻拂过地面,沾着的几点炭灰也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而落。他稳稳地坐在那里,手中紧握着短刃,开始熟练地削起那焦黄油亮的鼠肉来。
每一刀都精准而利落,鼠肉被削得薄薄的,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戚福忍不住闭上眼睛,细细品味着咀嚼的滋味,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。然而,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,他的声线却陡然变得沉冷如寒冰。
“苟洪在城中必然埋下了伏兵,马叔,你真的以为苟洪会如此愚蠢吗?你以为他仅仅依靠蛮王的倚仗就能高枕无忧?”戚福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嘲讽和不屑。
他手中的刀尖挑着一块琥珀色的肉块,悬在火光之上。火光映照下,他的侧脸忽明忽暗,让人难以看清他的表情。但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,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。
“这啱城,就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,而这地耳鼠,恐怕就是那诱人的饵食。苟洪早就做好了准备,要将那些对他不利的人统统吞下。”戚福的语气越发冰冷,让人不寒而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