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依曼微微垂首,目光落在石板上,那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,火光映照下,人影在摇曳晃动。戚福的声音悠悠传来,仿佛被微风裹挟着,轻轻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。
她搭在剑鞘上的手指突然一紧,指尖因为篝火的烘烤而泛着青白之色,仿佛要将那些关于苟洪的警示硬生生地掐碎。喉咙里涌起一阵哽咽,但她强忍着,硬是将其咽了下去。
当她再次抬起头时,长长的睫毛如寒潭上的薄冰般微微掀起,那双凝着两点寒光的眼眸,朝着戚福微微颔首示意——那下颌收紧的幅度是如此之小,小得就像被风轻轻掠过的蛛丝一般,若不仔细观察,几乎难以察觉,但这显然并非只是简单的敷衍了事。
原本,周依曼还指望着王霄能在一旁帮衬,做个得力的帮手,然而事与愿违,换来的竟然只是王霄对戚福的一番冷嘲热讽。既然王霄并非她所期望的那样,那么她也就没有其他事情需要再与戚福商议了。此刻,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戚福的那些谨言慎行。
夜风裹挟着烤肉的香气,如顽皮的孩子一般,轻轻地掠过她的鼻尖。突然间,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唇角滑落,她这才惊觉自己的下唇已经被咬得紧紧的,几乎失去了知觉。
她缓缓迈步,脚下的积雪发出细碎的碎裂声,每一声都如同她在与王霄虚与委蛇时所戴的假面被一点点碾碎,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刺痛。
待走到悬崖之上,她站在藤索前,突然间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,完全停住了脚步。月光如水,洒在她那孤独的身影上,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。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,抬起手来捂住口鼻,似乎想要压抑住什么。然而,那压抑的抽气声还是从她的指缝间泄露出来,伴随着肩头剧烈的震颤。
那声音就像被截断了一样,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吞咽声。当她再次放下手时,那让人怜悯的一幕已经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刚毅。她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剑,狠狠地劈砍在一旁的雪路之上,剑身与雪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赵阿四躲在远处的阴影里,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。终于,他看到那道单薄的身影抓住了藤索,准备返回麻寨。他心中一喜,连忙伸手摸进怀中,想要掏出那只被他体温烘得温热的松鸡。
然而,就在他的手刚刚碰到松鸡的时候,他突然瞥见周依曼扶着藤索,猛地回过头来,直直地凝视着他所在的方向。月光恰好洒在她的半边脸上,照亮了她那原本应该是冷酷无情的面容。然而,此时此刻,那面容却不再是传闻中的“冷面罗刹”,而是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惨笑。
那笑容转瞬即逝,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,却在赵阿四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。他仿佛看到了一朵开到荼蘼的优昙婆罗花,在月光下绽放出最后的美丽,然后凋零。
戚福嘴角微微上扬,似笑非笑地将那裹着香茅叶的木盘轻轻地往炭火旁推了半寸。只见那木盘上的烤肉被炭火一烤,火星四溅,迸发出细碎的金色光芒,仿佛夜空中的点点繁星。
他缓缓地垂下眼眸,专注地拨弄着地耳鼠那焦脆的尾尖,仿佛这小小的尾尖是他手中最珍贵的宝物一般。然而,就在他不经意间抬头望向马武的那一瞬间,他的眼底却突然掠过了一抹狡黠的流光,就像夜空中的流星划过,短暂而耀眼。
“马叔,您瞧瞧这鼠尾烤得像不像啱城的小道呢?”戚福的声音清朗而慵懒,仿佛被那袅袅的烟气所包裹着,让人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。
他的指尖轻轻揉捏着木盘边缘,发出一阵清脆的转响,与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旋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