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学弟？”
谢晋元疑惑地走出仓库，借着月光看清来人后，顿时瞪大眼睛：
“陈阳？你不是……？”
之前听到陈阳牺牲的消息，他还伤心难过了一晚。
要不是战事紧张，他都想大醉一场。
可是谁知道，已经死去的人，现在又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。
谢晋元不由上前给了陈阳一个拥抱。
“嘘——”
陈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学长，我活着的消息还请保密。”
谢晋元会意，将陈阳引入仓库内一间隐蔽的办公室。
关上门后，他重重拍了拍陈阳的肩膀：“好小子，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！”
陈阳咧嘴一笑，随即正色道：“学长，我这次来是给你们送些东西。”
说着，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清单：“这是我能搞到的物资，包括急救药品、防毒面具、TNT炸药和一台无线电发报机，还有一些香烟酒水。”
谢晋元接过清单，借着昏黄的煤油灯仔细查看，眉头渐渐舒展：“这些可都是紧俏物资，你小子从哪弄来的？”
陈阳神秘一笑：“法租界有我们的秘密仓库，这些算是……私人赞助。”
他顿了顿，压低声音：“特别是防毒面具，日军很可能会使用毒气弹。”
谢晋元神色一凛，郑重点头：“有心了。”
“这一百公斤TNT，你一定要教会战士们使用。”陈阳神情严肃。
“有什么说法吗？”
谢晋元一愣，他这里并不缺武器弹药，虽说TNT威力更大，但对防守战来说用处并不是很大，用起来还不如手榴弹方便。
他不知道陈阳为什么这么看重这批TNT。
“学长，换位思考一下，要是进攻方是你指挥的话，你要怎么攻下这座堡垒？”
陈阳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。
听到陈阳的反问，谢晋元低头思考了起来。
四行仓库背靠租界，而在河对面不到百米的地方就有两个巨大的煤气罐。
这两个煤气罐内存有约50万立方米的煤气，一旦被流弹击中发生爆炸，那么爆炸的威力足以夷平租界。
所以日军不仅不能发动大规模的炮击和轰炸，而且进攻的角度也会受到限制，只能从西面发动火力进攻，射界极小不说，一次性能投入的兵力也不会太多。
谢晋元皱眉思索片刻，突然眼睛一亮：“如果是我，会考虑从地下突破！”
“日军可没有这个时间挖地道。”
陈阳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，“而且上海处于南方，土质松软，地道挖浅了会塌陷，挖深了会灌水，不是短时间可以办到的。”
谢晋元眉头紧锁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：“那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陈阳凑近一步，压低声音：“日军最可能采取的是爆破战术。”
“他们会用铁甲阵掩护工兵接近，在墙体上安装炸药。”
“嘶——”
谢晋元倒吸一口凉气，一米的墙体虽然能扛住炮弹，但日军要是直接挖孔爆破的话，还真的扛不住。
要是日军真的把墙体爆破开，那么他这四百多号人可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，别说守七天，就是一天都守不下来。
“所以这批TNT是给我们用来破日军铁甲阵的？”谢晋元恍然大悟。
陈阳点点头。
在后世那部电影当中，面对敌人的铁甲阵，机枪连的士兵选择的是用自己的身体和敌人同归于尽。
重活一世，陈阳不允许再出现这一幕悲剧。
有人说可以用石头等重物绑上集束手榴弹，不用牺牲士兵的生命，一样可以破了敌人的铁甲阵。
对于这种说法，陈阳嗤之以鼻。
日军不是傻子，他们的铁甲阵根本就不会选择在窗户或者缺口炸开。
“还有要注意水道，日军也有可能从那里进来偷袭。”
陈阳絮絮叨叨地说着，像一个家长一样，把他能回忆起来的一切细节，事无巨细地一一叮嘱。
谢晋元认真地听着，眼中闪烁着感激和敬佩。
他拍了拍陈阳的肩膀，郑重地说道：“陈阳，你放心，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些物资，绝不让弟兄们白白牺牲。”
陈阳点点头，最后从怀中取出一面崭新的旗帜。
“学长，还有这个。”
陈阳郑重地将旗帜展开，鲜红的底色上，青天白日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。
“这是……”
谢晋元接过旗帜，手指微微颤抖。
“明天一早，把它升起来。”
陈阳目光坚定，“让全上海、全中国都看到，我们还在抵抗！”
谢晋元深吸一口气，将旗帜紧紧抱在胸前：“好！明天一早，我们就在四行仓库楼顶升起这面旗！”
两人相视一笑，眼中都是坚定的光芒。
就在这时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团座！有情况！”一名士兵匆匆跑来报告。
谢晋元眉头一皱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河对岸的租界里，突然聚集了很多外国记者，他们都在拍照！”
谢晋元和陈阳对视一眼，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——国际社会正在关注这场战斗。
“来得正好。”
陈阳嘴角微扬，“学长，明天的升旗仪式，一定要搞得轰轰烈烈！”
谢晋元重重点头：“放心，我会让全世界都看到中国军人的骨气！”
“学长保重！”
陈阳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，谢晋元也随之回礼。
……
夜色如墨，苏州河畔的枪声渐渐稀疏。
陈阳站在法租界一侧的楼顶，望远镜中映出大批国军部队撤退的队列。
“科长，都安排好了。”
虎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，低声道：“按照您的吩咐，我们在河岸布置了十二个观测点，随时可以支援四行仓库。”
陈阳点点头，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望远镜：“告诉弟兄们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。这场戏，得让谢团长他们唱主角。”
“明白！”
虎子犹豫了一下，“那……坂田商社那边？”
“让你找的地方，找到了吗？”陈阳不答反问。
虎子点点头，“找到了，是一个废弃仓库，有四层楼高。”
“很好。”
陈阳放下望远镜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“带我去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