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传来争执声。刘掌柜激动地喊着什么,许延年冷静的声线间或插入。陆昭阳刚起身,房门就被猛地推开。
\"陆姑娘!\"刘掌柜满脸怒容冲进来,\"大理寺的人要搜查小女的衣物,这成何体统!\"
许延年站在门外,面色沉静:\"刘掌柜,这是办案需要。\"
\"我女儿已经这样了,你们还要...\"刘掌柜气得浑身发抖,转向陆昭阳,\"陆姑娘,你评评理!\"
陆昭阳看向许延年,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她明白了——他们在找那个歹人可能留下的痕迹。
\"刘掌柜。\"陆昭阳声音柔和却坚定,\"令爱穿过的衣物上可能残留着歹人用的香料,这是重要线索。\"
\"那也不能...\"
\"我会亲自检查。\"陆昭阳打断他,\"只取少许样本,不会损及衣物。\"
刘掌柜还要反对,床上的女儿却开口:\"爹...给她们吧...\"少女眼中含泪,\"女儿想抓住那个畜生...\"
最终,刘夫人取来了女儿当晚所穿的中衣。陆昭阳仔细检查衣领和袖口,果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气息。她用特制的桑皮纸轻轻擦拭几处可疑痕迹,小心地包好收入药箱。
离开刘家时已是申时。春风拂过巷弄,扬起陆昭阳的衣袂。许延年走在她身侧,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,既不显疏离,又不至惹人闲话。
\"有发现?\"许延年低声问。
陆昭阳点头:\"确实不是沉水香。\"她将桑皮纸包递给他,\"这种松木香很特别,似乎掺杂了其他药材。\"
许延年接过纸包轻嗅,眉头微蹙:\"像是...祭祀用的香料?\"
\"我也这么想。\"陆昭阳目光扫过街角几个探头探脑的闲汉,\"先去大理寺再说。\"
众人回到大理寺汇总案情。七位受害者问下来,竟无一致描述——有人说歹人高大,有人说中等身材;有人闻见沉水香,有人说是松木香,甚至还有人说是檀香。
\"简直像不同人所为。\"赵主簿挠头道。
许延年摇头:\"作案手法完全相同,必是一人。只是此人极为谨慎,每次都有意改变特征。\"
陆昭阳开口:\"会不会用了易容术?或者...某种药物改变体味?\"
堂内一静。许延年若有所思:\"江湖上确实有这等手段...\"
\"武功高强,精通易容,还懂药理...\"周寺正咋舌,\"这哪是普通淫贼,分明是个高手!\"
众人商议许久才散。许延年送陆昭阳回安仁坊,两人并肩走在暮色中,谁都没有说话。
\"累了吗?\"许延年终于打破沉默。
陆昭阳摇头,发丝在晚风中轻扬:\"只是觉得无力。那些女子...\"
许延年握住她的手腕,力道很轻,却足以让她停下脚步。他低头看她,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:\"昭阳,这几日...你不要单独出门了。\"
\"许延年。\"她直视他的眼睛,\"我明白你的担忧。但若因害怕就躲起来,那些受害女子谁来替她们讨公道?\"
许延年哑然。他知道陆昭阳看似柔弱,实则心志如铁。最终,他只能妥协:\"我让许义带人在附近守着。\"
陆昭阳没有拒绝。\"我有个想法...\"
\"什么?\"
\"既然找不到共同点,不如反过来想——歹人为何选中这些女子?\"陆昭阳轻声道,\"她们看似毫无关联,但或许在歹人眼中,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...\"
许延年眸光一亮:\"你是说...\"
\"明日我再去细问。\"陆昭阳转身继续前行,\"总会有破绽。\"
许延年跟上她的步伐,他主动牵住她的手。\"我送你回去。\"
陆昭阳没有拒绝。两人沉默地走完最后一段路。
安仁坊的小院门前,杜安早已点亮灯笼。见到杜安两人立即松开紧握的双手,陆昭阳转身道别。
\"明日见。\"她轻声道。
许延年点头,却站着不动。两人隔着一步之遥,谁都不愿先转身。夜风吹落几片花瓣,落在陆昭阳肩头。许延年下意识伸手拂去,指尖碰到她的发丝。
\"小心些。\"他声音微哑,\"若有异样,立刻让杜安来报。\"
陆昭阳唇角微扬:\"好。\"
许延年也笑了:“明日我来接你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默契地不提那些流言蜚语。夜风渐凉,陆昭阳终于推门入内。许延年站在原处,直到看见院内亮起灯火,才转身离去。
回到大理寺,许延年连夜重新翻阅案卷。烛火摇曳,映得他眉目如画。赵主簿端来宵夜,忍不住道:\"许大人,您和陆姑娘...\"
许延年抬眼。
赵主簿连忙改口:\"下官是说...陆姑娘医术高明,若能常来大理寺协助办案...\"
\"她不是衙役。\"许延年声音冷了几分,\"此次是情非得已。\"
\"是是是。\"赵主簿擦了擦汗,\"下官多嘴了。\"
待赵主簿退下,许延年揉了揉眉心。他取出腰间香囊轻嗅,薄荷的清香让他想起陆昭阳专注时的眉眼。那些受害女子的哭诉犹在耳边,他不敢想象若是陆昭阳...
笔尖狠狠戳入宣纸,墨汁晕开一大片。那些受害女子的哭诉犹在耳,许延年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破案需要理智,而他此刻最缺的就是理智。
窗外,三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。许延年吹灭蜡烛,和衣躺在值房的榻上。黑暗中,他仿佛又看见陆昭阳散下长发的那一幕——青丝如瀑,衬得她肤若凝脂。
\"一定要抓住你...\"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,不知是在对那歹人说,还是在对自己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