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丝灵力用尽,李杳的脸色更白,她一手撑着榻上的小桌勉强扶住身子。
片刻后,她放开手,缓缓直起身,看着溪亭陟道:
“蛊在人在,蛊脱离肉身,这人也会死去。”
李杳清浅的眸子看着溪亭陟。
“我知道,就算我今日不告诉你,他日你也会从朱衍口中知道这件事。”
与其让朱衍那个混蛋添油加醋告诉溪亭陟,倒不如她自己来说。
“此蛊名唤银丝蛊,是虚山上一任寨主历时八百年游历天下所得。”
“至今为止,并无解法。”
不仅没有解法,天底下还只有两条。
现在两条都在她身体里了。
“何人给你下的蛊?”
溪亭陟皱着眉问。
依李杳如今的修为,何人又能给她下蛊?
李杳抿着唇,转眼看向窗外。
八方城在九幽台山脚下,半空中飘落的雪花轻盈而微小,不似虞山之巅的雪花那样一团一团有一团,像是打结了而互相纠缠在一起的鹅绒。
“整个人族。”
李杳慢慢悠悠走到窗前,看着窗外的雪花道:
“我是自愿被种下蛊的。”
以前是自愿的。
但是现在却总觉得这蛊有些累赘。
后面的话李杳没有跟溪亭陟说,她只道:
“此蛊并不是用来惩罚和控制我的,相反,有银丝蛊在,我才能修炼无情道这么多年。”
若非此蛊在小时候便吞噬她的情感,她又怎么会踏入无情道。
溪亭陟看着她,慢慢地懂了李杳的意思。
他原以为李杳告诉他这是事是敞开心扉,不曾想李杳是在劝他少管闲事。
她自己的事,她自己心里清楚,用不着他担心,也用不着他帮忙。
*
回到虞山时,竹屋里很安静。
新年第一天,李醒清没回来,朱衍也没回来。
野猪精在她回来时,朝着她背后看了又看。
确定没有金宝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李杳。
犹豫了许久他也不敢问出口,只能目送着李杳走到主屋门口。
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被抓上山当厨子的妖怪,金宝回不回来还轮不到他过问。
野猪精眼里有些失落,刚要转身离开,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。
“他暂时不会回来了,你不用准备给他做饭。”
野猪精抬起眼,只见穿着杏色长裙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门口,说完这句话后便关上了门。
李杳背对着门,半垂着的眼眸有些失神。
她一个人在虞山之巅度过了数十年孤独的岁月,早该习惯这样的安静与冷寂。
可是李杳却觉得有些不习惯。
屋外没有白团子拿着树枝挥剑的声音,屋内也没有白团子读书的声音。
连那间刚刚开辟了一个多月的厨房都是安静的。
不过少了一个三岁的孩子,山上的所有生机和生气都像是被带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