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明在点化众生,而众生,亦在努力活下去。
…
金碧辉煌的淑华宫内,鎏金熏炉吐着沉水香的袅袅青烟。
淑妃斜倚在软榻上,葱白的指尖捏着一封密信,眉心微蹙。
她身着绛紫绣金凤宫装,云鬓间的步摇随着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,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。
“父亲,”她将密信递向坐在对面的镇国大将军,“忻州那边传来消息,山神庙的信徒用一只玉瓶收了部分洪水,数万灾民跪拜称颂。”
镇国大将军接过信笺,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宫灯下若隐若现。
他粗粝的手指摩挲着纸面,眉头越皱越紧。信上详细记载了王宛御水救民的场景,更有灾民自发为山神塑像的记述。
“超乎预料啊......”他沉声道,声音如同砂石摩擦。
淑妃端起青瓷茶盏,盏中明前龙井的清香也压不住她语气的凝重:“更麻烦的是,探子来报,左相已与荒山达成协议,要在各州筹建所谓工厂。”
她红唇抿成一条细线,“若让这些工厂建成,灾民归心,我们在地方上的布置......”
虽然不知道那种工厂是什么,但两人也能猜到,肯定是收拢民心,获取信仰的好计谋!
话音未落,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一名玄甲侍卫单膝跪地,呈上一封密函。
镇国大将军拆开一看,虎目骤然收缩。密函从他指间滑落,飘到波斯地毯上,露出“燕都沦陷”四个朱砂小字。
“燕国国都......全淹了。”他声音干涩,“国师只带着燕帝和三十六名亲信乘龙舟逃脱,其余王公贵族......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檀木案几,“尽数葬身洪水中。”
淑妃手中的茶盏“咔”地裂开一道细纹。
父女二人沉默良久。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可闻。
“父亲,我们要不要......”淑妃刚开口,就被抬手制止。
镇国大将军缓缓起身,玄色大氅在地上拖出沉重的阴影。
他走到窗前,望着被雨水洗刷的宫墙,忽然想起去岁狩猎时见过的一幕,山上的野花,明明前夜已被马蹄践踏得支离破碎,翌日朝阳升起时,却开得比往日更盛。
“传令下去。”他转身时,眼中锐气尽敛,“所有针对山神庙的动作,全部停止。”
淑妃惊愕地睁大美目:“可是左相那边......”
“燕国国师的手段你我都清楚。”镇国大将军打断她,手指轻抚过腰间佩刀上的纹路。“连他都保不住的都城,山神信徒却能救下......”
话未说尽,但殿内的沉香突然一滞。
雨声中,父女二人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定。
在这场天灾面前,凡人的权势,终究要向神明低头。
说不定,接下来他们还需要求助这位神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