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叠烫银名片被取出时,张特助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跳——这些正是顾氏集团标准商务名片,但边角处都精心折了个不易察觉的小三角。
而且她取名片时根本没看手包,说明对物品位置了如指掌。
“从陈院士那里拿的,”她递过名片的动作行云流水,“说是顾总上周落在京大数院的。”
张特助接过名片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。
顾总上周根本没见过陈院士。
当张特助回到香槟塔旁,顾知宴正在听某位制药巨头说话,左手无意识地转着尾戒。
“顾总。”张特助借着倒酒的动作耳语,“苏小姐那里有您的名片。”
他顿了顿,“说是......陈院士转交的。”
随后递上样本,“每张都折了易取的角,背面有手写批注。苏小姐对细节的把控令人惊叹。”
顾知宴的尾戒突然停在某个锐角。
他抬眼望去时,苏雨烟正俯身与一位老教授低语,天青色旗袍的后腰剪裁恰好露出若隐若现的《九章算术》暗纹。
夜风拂过她的惊鸿髻,几缕发丝缠绕在珍珠耳坠上,像极了数学符号∞的变体。
当瑞士民谣乐队奏响《心灵》时,苏雨烟正用英语向日本学者解释:“Actually,thisalgorithworkslikeai......”
(其实这个算法就像折纸)
她说着从旁边侍者的托盘中取出一张纸巾对折——恰好演示了拓扑变换。
另一位侍者突然为苏雨烟送来一杯热洋甘菊茶。
杯底压着的酒店便签上写着:
“感谢备用方案,
明早会议材料已放您套房。”
字迹工整如印刷体,但最后一笔的收锋,隐约带着顾知烟钢笔特有的0.3斜切面痕迹。
《跟随你的心》在宴会厅流淌。
钟秘书穿过人群:“苏小姐,”她微微欠身,“顾总希望您一同问候几位关键合作伙伴。”
移步时,苏雨烟从手包取出准备好的资料卡——这是她提前整理的参会者档案,每张都标注着:
荧光绿标签:数学领域大牛(附最新论文重点);
香槟金标签:潜在投资人(标注偏好领域);
银灰标签:政要人士(附礼仪注意事项)。
顾知宴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得格外清晰。
他今天罕见地没系领带,解开一颗纽扣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的凌厉线条。
苏雨烟站在顾知宴右后方半步的位置,天青色旗袍随呼吸微微起伏。
李文渊博士——那位精通八国语言的翻译专家——正用英语向一位数学大牛解释什么,却见顾知宴抬手制止,目光转向苏雨烟。
“让苏博士来。”他的英式发音优雅如大提琴低音,“她读过您所有拓扑量子方面的论文。”
苏雨烟上前半步,递出名片的角度精确到30度:“您在拓扑量子计算方面的新解给我们很大启发。”
名片右上角用铅笔标注着“tqc-ζ”,正是对方专攻的方向。
李文渊博士不自觉后退半步。
他看见每张名片背面都印着顾氏智脑的量子比特LoGo,但被苏雨烟用指尖巧妙遮挡——只展示空白面以示纯粹学术交流。
在苏雨烟递出第七张名片时,张特助发现了更惊人的细节:
给理论数学家的名片边缘折角朝内(象征抽象思维);
给应用工程师的折角朝外(代表实践导向);
给女学者的名片永远用双手递出;
每张标注的研究方向都采用对方母语书写。
水晶吊灯的光晕里,张特助压低嗓音对钟秘书耳语:“顾总说德语的节奏像在签百亿订单,每个音节都带着风险对冲的精密。倒是苏小姐引文献时——”
他望着宴会厅中央的两人,“比自然语言处理还滴水不漏。”
“这哪是商务晚宴,”钟秘书晃着香槟杯轻笑,“分明是场双螺旋结构的学术探戈。”
“年轻人,你们的思维在复平面上完美共轭。”
勃艮第红酒在教授的水晶杯里荡出涟漪,老人布满褶皱的眼角忽然亮起,“就像科赫雪花的每个凸起都藏着收敛的傅里叶级数。”
顾知宴的伯克杯转了个优雅的弧度,红酒液面精确停在15°倾角。
他目光掠过苏雨烟发簪上振动的玉珠链:“教授或许该说,我们更像傅里叶变换中的对偶函数——时域与频域,商业与学术,看似对立实则互为镜像。”
苏雨烟耳尖腾起的绯色比她论文里的红移数据更醒目。
这个比喻正是她上个月发表的论文核心命题,此刻被他说得如同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般从容。
晚宴的喧嚣被厚重的丝绒窗帘和玻璃门隔断,苏雨烟倚在洛可可纹饰的露台铁艺栏杆上。
夜风拂过苏黎世湖面,将远处灯火揉碎成粼粼波光。
她指尖无意识摩挲旗袍立领下的万宝龙钢笔。
湖面游艇的探照灯扫过时,她看清顾氏集团年报扉页的烫金数据——3万亩生态农场供养的2340个家庭,恰似母亲当年演算纸上潦草记下的樱花开放周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