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突然翻涌,那些被难敌意识侵占的夜晚,
她在黑暗中与另一个灵魂撕扯,指甲缝里至今还留着挣扎时的血痕。
“大可汗和魔君……”
大可汗罕见地移开视线,看向远处的魔族军旗,
“有时候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。”
他突然伸手,却在快碰到珊鲁卓德肩膀时猛地缩回,
“我知道争夺意识的痛苦,有情况就来找我,别自己硬撑。”
不等她回应,大可汗转身大步离开,
黑袍下摆扫过石阶,惊起几只沉睡的乌鸦。
珊鲁卓德望着他的背影,嘴角扯出一个酸涩的笑。
这个笨拙表达关心的男人,或许还残留着一点父女情面吧。
刺耳的电话铃声刺破寂静。珊鲁卓德接通的瞬间,脸色骤变。
她将电话递给李铁时,手指还在微微发抖:
“锚点研究室……说有紧急情况。”
李铁接通后,攥着手机的手掌全是冷汗。
电话那头研究室人员沙哑的嘶吼还在耳边回荡,
越野车却已在崎岖的碎石路上飞驰。
每一次颠簸,他的膝盖都重重撞上前排座椅,
但这些疼痛都比不上他内心翻涌的不安,心脏仿佛要冲破胸腔。
远远望见试验区时,李铁的呼吸陡然停滞。
混凝土墙壁像被无形巨手肆意揉捏,
布满蛛网状的裂痕,金紫色的闪电在裂缝中疯狂乱窜,
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不祥的暗紫色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,仿佛预示着一场灾难即将降临。
车子还未停稳,李铁就猛地推开车门,
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。
实验室方向传来金属扭曲变形的呻吟声,尖锐的警报声此起彼伏。
他发了疯似的冲向安检门,两名安检员伸手阻拦,
却被他用尽全力撞翻在地。
“让开!”
他的怒吼混着警报声,在走廊里回荡,震得人耳膜生疼。
冲进实验室的刹那,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。
仪表盘炸裂,迸射出的火花如雨点般散落,
几名研究员正手忙脚乱地用灭火器扑灭墙角的火焰。
为首的老研究员头发蓬乱,白大褂上沾满油污,
整个人狼狈不堪,他举着不断闪烁的平板电脑,手止不住地颤抖:
“李委员长,您来了!赶紧看看这个数据!”
李铁一把夺过平板电脑,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,
密密麻麻的红色警示框不断弹出,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他死死盯着那组神秘的坐标数值,喉结上下滚动,声音低沉而急促:
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就是我们前日向您汇报过的,那组与我们相向而行、互相寻找的坐标讯号!”老研究员扯着嗓子大喊,
头顶应急灯的惨白光线打在他脸上,映出他眼底的恐惧与绝望,
“今天我们在试图研究这个讯号时,锚点突然和这个坐标连接了!
现在锚点大门能量过载,已经到了不得不开启的地步了!”
话音未落,一声巨响轰然炸响,震得整个实验室都在摇晃。
李铁稳住身形,指着窗外不断扭曲的空间,目光如炬:
“那你们确定这个坐标就是焚云他们所在的秘境基地吗?”
老研究员沉默着缓缓摇头,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,满是疲惫与担忧。
李铁脸色阴沉,狠狠砸了下嘴,继续追问:
“如果不开启锚点会怎么样?”
“那能量就会溢出,对现有仪器设备造成不可逆的损耗,
我们需要从零开始打造锚点!”
老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哭腔,近乎绝望地喊道。
李铁深吸一口气,又问:
“那如果现在开启锚点,但坐标不正确的话,我们又会面临什么风险?”
“坐标假如不正确,我们根本不知道锚点对面是敌人还是朋友!”
老研究员声音颤抖,
“要是冲出更加凶猛的妖兽,甚至是堪比神人的怪物,
我们将蒙受不可承受的打击!
就算对面空无一物,我们要重新校对锚点数据,
重新充能,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!”
李铁紧咬下唇,看着窗外不断蔓延的闪电,
空间扭曲得愈发严重,各处仪器也开始起火燃烧。
时间紧迫,他已经没有更多选择。
想到困在秘境的同胞,他心一横,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几乎渗出血来,咬牙说道:
“连通锚点!开放空间!”
李铁踏入试验场时,橡胶鞋底碾过满地玻璃碎片,发出细碎的碰撞声。
他扯开领口的纽扣,任由潮湿的风灌进衬衫,
目光扫过正在忙碌的工人。
有人徒手焊接冒着火花的管道,焊渣落在裸露的手臂上烫出焦痕。
有人趴在布满冰霜的控制台前,睫毛上凝结的冰晶随着急促呼吸簌簌掉落。
“先接负极!快!”他的吼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机械轰鸣。
工人们的手掌在金属管道上快速滑动,沾着机油的手指在管壁留下深色掌印。电路连通的瞬间,整座实验室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,
所有人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墙上,像极了等待审判的幽灵。
监控屏幕上,数据流如沸腾的岩浆翻涌,
红的警告、蓝的参数、绿的进度条交织成混乱的漩涡。
李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目光死死盯着中央的能量数值。
那串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,每跳动一次都伴随着地板的震颤。
“还有三分钟过载!”老研究员的嘶吼穿透嘈杂。
人群中不知谁的安全帽被气浪掀飞,
在空中划出抛物线,重重砸在墙角的灭火器上,发出闷响。
李铁的目光望向锚点核心装置。
那是个悬浮的金属球体,表面密布的符文正在吸收四周的能量,
从最初的银白逐渐转为诡异的绛紫色。
他想起秘境里的参天古树,想起焚云离别时的通讯,
此刻正隔着布料贴着心口发烫。
“他们还活着吗?”
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打转,与另一个声音激烈交锋:“如果对面是敌人……”
“委员长!所有指标就绪!”
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试验场的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,倒计时投影在他脸上,红光将瞳孔染成血色。
他接过麦克风时,金属外壳的凉意顺着指尖爬进骨髓,
嘴唇机械地开合,却发不出声音。
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声像重锤砸在心脏上。
他突然笑了,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:
“锚点,连接!”
随着“嗡”的一声巨响,疯狂跳动的警报灯骤然熄灭。
方才还在震颤的地板突然归于死寂,
只有远处未完全熄灭的电路仍在滋滋冒火星。
李铁撑着操作台缓缓起身,鼻腔里还残留着臭氧与焦糊味混合的刺鼻气息。
那些横冲直撞的能量,此刻竟如被驯服的猛兽,朝着传送门核心蜂拥而去。
最初的球体不过拳头大小,
表面流转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,半透明的蓝色纹路如同血管般蔓延。
当第一缕能量注入,球体突然剧烈震颤,漾开的波纹在空中荡出层层涟漪。
这景象让所有人想起儿时投掷石子的湖面,
可此刻每一圈扩散的涟漪都裹挟着毁灭的气息,
所到之处,空气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。
“后退!”老研究员突然大喊。
众人这才惊觉,不断扩张的传送门边缘竟开始吞噬光线,
原本明亮的实验室渐渐陷入阴影。
当传送门扩张到直径十米时,所有动静戛然而止。
仪器停止了蜂鸣,连远处燃烧的火焰都凝固般悬在空中。
传送门内平静如镜,倒映着众人苍白的脸和颤抖的瞳孔。
李铁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,。
短短十秒的寂静,在众人的感知里却漫长得可怕,
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。
李铁的军靴碾过地面震颤的纹路,径直走向传送门。
淡蓝色的能量在他指尖游走,如同触手可及的闪电,却带着丝绸般的凉意。
他屏住呼吸,正要将手掌完全贴上去时,尖锐的警报声撕裂空气。
“高能反应!快退——”
研究员的嘶吼未落,一道白光骤然炸开。
李铁被巨大的冲击力掀上半空,眼前只来得及闪过鳞片的光泽。
实验室瞬间沸腾,警卫员立即掏出枪械,
朝着突然出现的巨大生命体疯狂开火。
子弹打在半透明的白色巨蛇身上,溅起串串火星,却连鳞片都没能擦破。
巨蛇的身躯足有五人合抱粗细,十米长的躯体盘绕在实验室穹顶,
撞得钢架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“可恶!坐标果然有问题!快去想办法救救委员长!”
现场乱作一团,各地的防卫措施都在启动,
混乱中实验台被扫倒,火花四溅的仪器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火线。
“停火!都给我停火!”
李铁的声音突然穿透硝烟。
他骑在巨蛇头顶,军帽不知去向,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。
巨蛇缓缓垂下头颅,红宝石般的竖瞳映着满地狼藉,
将李铁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。
随后便亲昵地用鼻尖蹭着李铁的肩膀,鳞片摩擦声沙沙作响。
李铁颤抖着拍了拍巨蛇的脑袋,喉结剧烈滚动,声音里满是悲痛:
“都长这么大了,你们到底在秘境里待了多久啊!”
他的指腹触到鳞片间新生的伤痕,
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像是诉说着秘境里的无数场战斗。
就在这时,李青也才收到李铁遇到危险的消息刚刚赶到,
看到眼前的巨蛇,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,长舒了一口气。
她身边的护卫长一脸警惕,手持步枪问道:“李青长官,这条蛇究竟是?”
李青望着巨蛇,眼神渐渐变得柔和,仿佛陷入了回忆:
“很久以前,我们还在青阳宗的时候,在一次缘善节中,意外收获了七条灵蛇。
它们后来被李铁留在了秘境神树当中辅佐巫睦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岁月沉淀的感慨。
这时,传送门再次泛起涟漪,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焚云踏着光雾走来,曾经的短发已经垂至腰间,破旧的实验服下,隐约可见缠着绷带的手臂。
她叉着腰,眼角笑出细纹:
“小铁子!你们也太慢了!让我们等这么久,该怎么赔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