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个色香味俱全……”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。
“这个你别管。”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,眼睛在昏暗的指挥室里亮得出奇,像是夜视仪捕捉到的热源信号。
他的笑容在这一刻突然鲜活起来,像是撕下了某种伪装——那些常年绷紧的下颌线条舒展开来,眼角浮现出平时绝不会出现的笑纹。
“就不能有点幽默感吗?”
因为历史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事情——陈树生的目光越过格琳娜的肩膀,落在墙上那幅泛黄的古代战役示意图上。
你可以像对待精密战术那样严肃地审视它,每个细节都如同拆解枪械般一丝不苟;也可以像解读加密通讯那样,在字里行间寻找隐藏的幽默密码。
就像对待上膛的武器,既要知道如何驾驭它的力量,也要明白它随时可能带来的危险。
那些自诩为可以玩弄历史的的人终将被历史所玩弄。
这一点陈树生不仅仅只是亲眼见证过,更是亲身体验了整个过程。
只是在付出了代价之后,他依然能够站在世界上。
而大部分的人,被历史玩弄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是自身的一切,亲自体验失去一切,最后见证自身的腐败凋零。
没有直接取走宝贵的生命,却将其贬的一文不值。
所以,陈树生很尊重历史……以前或者更为详细的说法,少年时期不懂文字当中所蕴含的庄重,但现在却可以从字里行间解读窥探当年的一二。
即便是有些历史记载细细想来好似并不可靠。
但只要你具备了某些能力,那么这些浅显的遮羞布便无法阻挡。
陈桥兵变黄袍加身……后世的人大部分都只是记住其如何谋反的,却忽略了其主角自身是如何见证了跟这相同的谋反。
而前者失去了什么呢?
所有……所有的人亲人全都被诛杀殆尽,以至于后继无力甚至找不出来一个继承人。
这便是那个时代的主旋律,就算是国公柱石都保不住自己妻儿老小。
他不想步前者的后尘,无论是他的老上司还是新上司,他抖不想像对方一样。
仅仅只是在乱世当中昙花一现,如果仅仅只是那样的话,他在历史上所能留下的评价估计不过短短的一两句。
这不是她他的追求,或者说在亲眼见证了各式各样的雄主的末路之后,他的目标可能就变了。
他的目标和动机可能没有人们所想象当中的那般伟大。
活着……长久的活着,不仅仅只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儿孙都能长久的活着。
而为了那个目标,他做出来很多事情,确保了很多制度和手段,其目的都是为了完成那个活着的目标,让自己与儿孙可以长久的活下去罢了。
但,谁能够想得?
命运和老天爷偏偏要给他一个如此凄凉草率的结局,让他跟其他的雄主一样,在人生最为鼎盛的那一刻。
草草的结束了自己的人生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“而且从当时那个时代的人。”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,眼神也变得深邃,“那无数流亡百姓的角度来看……”窗外的雨声渐大,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,像是无数逃难者的眼泪。
格琳娜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,战术服的纤维在椅背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。她看到陈树生的目光变得遥远,仿佛穿透了时空的迷雾。
“刚刚出生的婴孩……”陈树生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。
真的能说得上是色香味俱全……那真的是人世间最为疯狂的时代,所有人都必须是疯子才能够存活下来。
从掌权者到底层百姓都必须是疯子才能够在这个世道上存活下去,这也是为什么后世的人对那个时代很少了解了。
因为那个时代实在是太过于疯狂了,疯狂到后世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而作为终结了那个时代的人,他本应该是所有人的焦点,本应该是舞台上的中心接受所有的人目光。
但谁能够想得到,老天爷总是喜欢这般的戏弄别人……在他人生最为璀璨最为巅峰的时候,却为他赐予了最为草率的落幕。
无论是他的敌人还是他的朋友亦或是其他人都想不到对方的落幕,竟然是如此的草率,本可以跟历代先贤,跟大一统王朝的开创者比肩的他,却就那样的落幕在了一场雪夜当中。
甚至就连死后的他的尸首都没有得到妥善的保存,彼时十月份底去世的他,甚至到了第二年的四月份才被安葬到了自己所选定的陵墓当中。
“……”格琳娜忽然感觉自己接下来听到的可能不是什么正经故事了。
但也无所谓……她早就领教过陈树生讲地狱笑话的本事,指挥室的电子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,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。
反正眼下还挺无聊的,听陈树生讲这些故事还挺有意思的,尤其是陈树生在讲述这些故事的时候,格琳娜能够感受到一些别样的东西。
好像是某种共鸣……一种讲故事的人正在与故事本身产生共鸣的感觉。
格琳娜调整了下坐姿,皮靴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在他出生的前10个月。”陈树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夸张起来,活像个市井说书人。
“他老妈就宣称,梦到了太阳钻进了她的肚子……”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滑稽的弧线,战术投影仪的光束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显得格外扭曲。
格琳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,她突然很庆幸自己没在喝水,不然一定会将其喷出来的并且有着很大可能是喷在陈树生的脸上。
陈树生继续着他的表演,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。